揮手告別還準備坐會兒思考下人生的楊瑞, 蕭文遠走出千把米距離後……冷汗唰一下淌下來了。

論猜度人心蕭文遠可說是他們這幫人中的翹楚，對視三十秒那會兒他就預感到強烈的不妙、偷偷開啟了音頻錄制，這會兒他也是絲毫不敢耽擱，馬上把音頻打包通過私聊窗口傳給第五霖：“五哥, 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今晚也是有比賽要打的, 戰隊的活動比較規律、每晚八點到十點期間打三場，其他時間如果沒跟《忤逆風》那邊約戰就是自由活動，這會兒第五霖就呆在《英雄》公會大本營珍妮酒館、正跟冷秋白和小平這幾個管理商量公會材料倉庫的事。

蕭文遠的私聊第五霖沒有第一時間點開，把事情商量差不多了、冷秋白和小平他們分頭去忙了, 他才邊喝口水邊點開私聊框……然後不出意料地噴了。

“呃……五哥？”有人還沒走。

“沒事。”第五霖即答，起身朝外走, “我去下交易行, 你們先忙。”

顧不上其他人奇怪的視線第五霖一路閃現狂奔到交易行, 站在人流如織的交易大廳裏面呆了下，拍了下腦袋, 轉頭出去又是一路閃現躥到了相對比較清靜的中心公園人工湖。

哆嗦著把私聊框打開、再次點出蕭文遠傳來的音頻, 隨著裏面兩個熟悉的聲音對話進行，第五霖臉色就跟許仙看到白娘子的真身時差不多……

良久，對著人工湖平靜水面發楞的第五霖爆了句粗口：“T M D……”

任何人發現某件對自身極其重要的事兒失控時都不可能還有好心情，第五霖也不例外——他假設過多種可能, 但萬萬沒想到會敗在楊瑞先知情這道坎上。

作為墨菲定律的擁護者，第五霖壓根不可能產生楊瑞終於知道他的心情被他感動的無腦妄想；而以楊瑞不拖沓的性格，他今天能找蕭文遠商量事、說明他發現這個情況最多就是這兩天的事，再一想到昨晚自己才剛找張剛攤牌……顯然,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所有知情人都謹慎地為他保密，缺口卻從他自己這裏打開了。

即使第五霖情商不咋樣，他也能理解這實在不是什麽坦承心意的好時機，他才剛努力把楊瑞和他的關系從朋友、兄弟情拉到戰友和合作夥伴這個層面上，還沒有更進一步。今後，楊瑞會因為舍不得他這個兄弟忍住反感和抗拒心理，但同時也會築起心防——也就是他本來就不高的成功率這會兒直線給拉到覆數了。

失落、忐忑……各種心情交織，但最濃郁的情緒還是——羞惱。就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迫果露身體奔跑，圍觀者中還有自己傾慕的人，不堪的、想隱藏起來的一面被喜歡的人一臉驚訝地看了個精光。

更糟糕的是喜歡的人今後會以“為自己好”考量、忍耐著假裝沒發現他的不堪那面……

罵完T M D的第五霖連繼續爆粗發洩情緒的力氣都沒了。

一對小情侶依偎著從人工湖石子小路上轉過來，男的在賣弄學識、女的嬌嗔著裝傻捧對方，這是很常見的男女交往生態，女的那方其實不是不聰明，而是太聰明的話男就沒辦法討好她，索性委屈一下自己滿足男人的自尊心。

看到第五霖寂寥蕭索的背影，女的下意識放輕了嬌笑聲，男的賣弄正在興頭上、依舊聒噪不休，被女的扭了一下胳膊。

走遠些了，女的才沖男的拋白眼：“沒看到人家在傷心嗎，小聲點啦。”

男的擠眉弄眼：“是是是，下回遇到失戀的咱就低調點。”

第五霖猛然轉頭，大喝：“我才沒有失戀啊餵！！”

小情侶嚇了一跳，一邊回頭看一邊快步跑走。

第五霖還追了兩步：“秀恩愛死得快你們造嗎！”

“臥槽有病啊！”小情侶跑得更快了。

快到七點時，第五霖忽然在戰隊內通知今晚休賽，沒理別人疑惑發問、他就直接私聊了楊瑞：“楊柳在哪。”

楊瑞那頭隔了好陣子才回覆：“我在城外，有事？”

第五霖深呼吸，語氣詞都沒加，說明這句話楊瑞發出來前都猶豫了再三：“是有事，我們當面說，現在能回城不。”

“好。”對面又是隔了好一會才回覆。

一向爽快的楊瑞這次回城有些磨嘰，二十多分鐘後才趕到跟第五霖約的地方。到了地頭，心事重重的楊瑞都沒意識到第五霖跟他約的不是常去的地方……而是比較陌生的南城區一戶NPC家裏面。

NPC住宅大部分是不對玩家開放的，除非玩家做到這戶NPC人家的相關任務。但反過來說，假如玩家能把NPC的友好度刷上去、那麽拿人家的住宅來當據點用也沒問題，友好度到了一定程度，甚至能把人家的住宅當成覆活點來用。

這戶住宅有個半開放式的門面，兜售些農產品和手工藝品，楊瑞埋頭走進去才發現這地方不是普通的商店，稀稀拉拉的商品架後面就是NPC使用的生活用品、還有個老頭坐在最裏面打瞌睡。

“到後院來。”這時候第五霖的私聊來了。

楊瑞也沒問怎麽過去，在門面裏轉了一圈找到通往裏面的窄門，偏著身子進去、走了一小截狹窄的木制走廊，再出來就是個偏狹小、但比較清幽的小院，第五霖就坐在院中小池塘邊上，正擡手朝這邊看過來。

楊瑞笑了笑走過去，坐到第五霖對面的石墩上，故作輕松地：“什麽事呢得神神秘秘躲起來說？”

第五霖看他一眼，這家夥……都沒意識到他現在跟平時多不一樣，不然的話肯定會說幾句這個NPC院子有什麽秘密、自己為什麽要約他來這。

蕭文遠的善意第五霖能明白，這種事情，除了冷處理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難不成還真為了這麽點事鬧到大家一拍兩散？那就太幼稚了。但是……

第五霖真的不想拖了。

如果楊瑞什麽都不知道，那麽還能說是自己單方面的事，要用什麽態度去面對都行；但楊瑞都知道了再刻意地雙方都假裝不知情，那未免太過搞笑……又不是拍傷痛青春片，何必比拼著矯情。

一時沖動也罷，深思熟慮也罷，第五霖不想再跟自己過不去了。他相信楊瑞可以為了大夥兒的感情勉強著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但是這種“好意”——對他而言始終是種羞辱。

“昨天晚上我找剛子談話，你聽見了吧。”不扯有的沒的，第五霖直接道。

楊瑞楞了一下，隨即面現羞臊：“這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第五霖沒意外，點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你，我確實挺喜歡你的。”

“……”楊瑞尷尬得不行，他這會兒應該說啥比較合適呢？

“你自己可能沒自覺，不過你……楊柳，你很吸引人。”第五霖笑，苦笑，“明明知道你沒這方面的意思，還是控制不住。”楊瑞張口欲言，第五霖擡手制止他，“你先聽我說，我估計也只有勇氣說這麽一次。”深吸口氣，第五霖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我呢，對你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很多很多的奢求，但是你和我終究不是一類人，你也並沒有一定要給我回覆的義務。所以其實我心裏很明白，也許我一直是在做無用功，只是沒有爭取就放棄的話就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所以不管你是什麽想法，我會繼續喜歡你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你拒絕也沒用，我沒有死心，我就不會放棄。”

“……”楊瑞眼睛瞪得賊圓，尼瑪……貌似仿佛好像一直以來老五對他態度太好，他都忘記老五性格其實是個挺霸氣的人了——頭次見面的時候人就直言問他是不是道上兄弟來著。

第五霖說完這段話，氣也洩得差不多了，伸手用力揉下臉，道：“好了，你現在說說你是什麽打算，提示下，務必建立在之前我說的前提上，也就是說你現在馬上跑去相親結婚這個選項別考慮，我知道你不是這種純為自己考慮隨隨便便耽誤別人姑娘人生的人，但最好避免意氣用事。”

“那你讓我說個屁啊！”楊瑞喝道。

“嗯……比如你知道這事兒後腦子裏冒出來過的拒絕措辭之類？”第五霖正經臉。

楊瑞使勁兒開動腦子想了想，認真地：“你這樣是想說，你喜歡我跟我沒什麽關系，是吧？”

“目前來說……你並沒有喜歡的人，也並不打算回應我，那麽暫時是這樣的。”第五霖也挺認真的。

“那就是在我喜歡上某個人之前、或者你死心之前，咱們就這麽不陰不陽別別扭扭的繼續著？”楊瑞道。

“話也不是這麽說，我沒有夜襲你的武力，也舍不得把我們之間和諧的關系逼迫到必須攤牌必須做出選擇的地步，所以沒有你形容的那麽誇張，如果你有這種感受，那肯定是你單方面在給自身施壓。”第五霖正色道。

“……”楊瑞默默瞪著第五霖。

第五霖坦然回視。

“咱們之間任意一個是妹子，可能就睡一張床上去了。”楊瑞瞪著死魚眼道，“說真的，老五，你這個性子還是很合我的口味的，人品、為人，我也沒什麽好挑剔的，為啥你跟我都是男的呢。”

第五霖點頭，又搖頭：“這個假設不成立，如果你是妹子那我和你徹底就沒戲了。”

“……”楊瑞簡直不想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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